- 深圳市福田区教育局主办 |
【内容提要】2011年深圳市在全市义务教育阶段公办学校开始推行“绿色评估”，这种新的评估模式借鉴了国外和香港等地先进的教育评价理念，以“人的发展”为落脚点，关注学校的常态，注重学校的内涵发展和自主发展。这种评估最明显的特点：淡化资料，注重过程和常态；淡化结论，注重诊断和发展；强化主体，建立自评整改机制；强调平等，体现服务和指导职能。本文通过案例分析的形式，对以上四个特点进行分析和点评，希望引起教育界同仁的关注和探讨。
【关键词】教育督导 绿色评估 内涵发展 自主发展
从2011年开始，深圳市率先在全市义务教育阶段公办学校启动了一种新颖的评价模式——办学水平评估，这种评价模式借鉴了国外和香港等地先进的教育评价理念，注重过程和常态，注重诊断和发展，注重数据和证据，注重受评单位的自评和整改，注重督学和学校的沟通和交流。由于办学水平评估以“学生发展”为宗旨，同时也提出了“教师发展”和“学校发展”的要求，注重学校的内涵发展，关注学校的常态，承诺“学校零负担”，所以被有些校长和教育专家称作“绿色评估”。目前，这种新颖的评价方式已经运行了两年半，得到了多方的肯定和认可，对促进学校的内涵发展和可持续发展，建立自我诊断和自我改进机制，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下面通过“绿色评估”中的几个案例，来具体分析这种新颖的评价方式和以往的不同，以引起教育界同仁的关注和探讨。
【案例】2012年10月，深圳市办学水平评估组一行12人刚刚到达一所学校进行办学水平评估，就被在学校门口迎接的几个行政干部围住，他们显得十分兴奋，当问及原因时，心直口快的德育主任抢先回答：“我们这两个月的评估准备工作太辛苦了，我们天天盼你们来，你们来了，我们就可以解脱了，你们是我们的救星啊！”评估组成员都很纳闷，有人问道：“你们在准备什么，这么辛苦？”教学主任张口便说：“准备资料啊，学校按照评估指标体系的38个三级指标，把资料都分给了各个相关科室，每个科室都有一大堆的资料要整理。就连老师也没闲着，要整理近三年的教案，找不到的要补上，班主任要整理学生成长纪录袋，班会方案，后进生转化纪录，问题学生档案，等等。”评估组组长接过话茬：“难怪你们这么辛苦！我们这次的评估和以往的等级评估不同，相对于资料来说，我们更关注的是教育教学的过程和师生的常态，也就是课堂、活动和师生的精神面貌，所以对于资料，没有必要进行刻意的准备，必要的资料能够提供就行，纸质和电子的都可以。把主要的精力花费在资料准备上，实在是没有必要。”几个主任听了这一番话，如梦初醒，倍感惊讶。果不其然，在评估的三天时间，评估组成员主要的精力都用于观课、访谈、座谈、问卷、电访，参加科组活动，观摩学生活动等，资料部分只查阅了本学期的教师教案和学生作业，学校刻意准备的大量资料都没有派上用场。评估结束的时候，校长深有感触地说：“早知道这样，我们没有必要把自己搞得那样辛苦啊！经历过评估，就知道准备工作怎么做了。”
【分析】2006年之前，广东省实行的教育督导方式主要是等级评估，也就是省、市、区一级学校的评估，等级评估的主要任务是检查和督促政府部门对教育的投入，促进学校的规范和均衡发展，因此，“办学条件”是等级评估方案的重要内容，要对“办学条件”进行一个客观的评价，除了现场观察之外，还必须查阅大量的原始资料，比如政府每年的教育投入，学校的占地面积、建筑面积和人均使用面积，教职工队伍的学历、年龄、职称结构等等，这些内容都必须有相应的资料来支撑，所以等级评估中“查资料”是重头戏，一个学校少则一二十盒，多则五六十盒，准备资料是迎评工作的最重要的内容之一。这种观点长期以来对学校形成了一种影响力，以至于很多领导和老师都认为“评估就是做资料”。
而办学水平评估是以学校的内涵发展和可持续发展为目的，是基于学校常态的一种诊断性的评估，它是在等级评估基本完成了学校的硬件建设和均衡发展之后，针对学校的内涵发展、个性发展、文化建设等深层次的教育问题展开的一种新的评估形式。这次评估的诊断性就决定了必须关注常态，而关注常态就不能仅仅停留在查阅资料，必须采取多种渠道、多种方式采集信息，必须深入到课堂教学、课间活动、第二课堂、教研活动、师生活动、常规管理、班级建设等方方面面。督学采集信息的方式主要有观课（区别于以前的“听课”，更注重课堂上的“观察”）、访谈（观课之余大量访谈师生）、座谈、电访（主要是家长、社区、上一级学校和教育主管部门）、问卷（师生和家长）、参加师生活动、现场观察、查阅资料等，查阅资料已经成为督学采集信息的一种非主流方式，和等级评估有很大的不同。
【点评】淡化枯燥的资料，关注师生的常态，这是教育督导理念的一大进步。从原来的查阅资料为主，到今天采集信息方式的多样化，是教育督导方式逐渐走向科学的一种进步。资料更多的记载的是学校发展和师生成长的历史，而督学通过亲身的观察体验到的是师生工作和生活的常态，是生动活泼的现实生活，从这种教育的常态中，我们才能发现学校的亮点和特色、问题和不足，才能准确地为学校把脉，开出药方，促进学校的健康发展。
【案例】2012年12月，深圳市的一所区属学校接受办学水平评估，评估前，校长和老师们有个约定：“如果我们这次评估能够顺利通过的话，评估结束后将组织一个庆祝活动，好好的酬谢大家。”评估最后一天的意见反馈会上，学校的领导和老师都认真倾听着评估组反馈的每一句话，直到最后，也没有听到类似“通过评估”这样的话，而且评估组在总结了学校的成绩和亮点后，提出了一大堆的问题和改进措施，校长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在表态发言时，他这样说：“刚才听了评估组的反馈意见，心里很复杂。一是出乎我的意料，以前的评估，评估组重点肯定的是成绩，问题只是象征性的提一点，这次评估组提出的问题很尖锐；二是这些问题都切中了学校发展的命脉，确实是我们亟需解决的问题。”评估会结束后，校长和老师们商量，取消晚上的庆祝活动，第二天召开评估整改研讨会，着手制定评估整改方案。参加过办学水平评估的学校校长谈起评估的感受都感慨颇深，他们都认为这次评估通过多方面的数据分析，能够抓住制约学校发展的主要问题，并提出具体的改进措施，对学校的进一步发展的确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分析】办学水平评估是一种诊断性和发展性的评估。所谓的诊断性，就是不仅要发现学校的办学亮点和特色，帮助学校总结经验，把亮点做大作强，更重要的是，要找准学校发展进程中遇到的困难和问题，并提出具体的整改措施，帮助学校突破颈瓶，实现更大的发展。所谓的发展性，就是总结经验和提出问题的落脚点都是基于学校未来的发展，站在未来发展的高要求来审视学校目前存在的暂时的问题，这样就避免了纠缠于一些学校无法解决的小问题，把眼光放得更加长远。基于以上两点，评估结论中，没有一个定性的“是否通过”或“高标准通过”的结论，而是将学校发展中的亮点、问题和改进建议都一一呈现，提供给学校参考。评估反馈意见的主体内容有三大部分，一是“值得肯定的经验总结”，二是“存在问题与分析”，三是“改进建议”，三个部分内容相当，目的是突出问题和建议。三大部分的要求：成绩说足，不夸大；问题找准，不回避；措施具体，不空泛。
对学校来说，肯定成绩固然重要，可以激发士气，鼓舞斗志，但问题和措施对学校的发展更为重要，可以说，不能发现问题或者不能准确发现问题，就更谈不上解决问题，学校就无从发展。能不能准确的发现和把握学校发展中的问题，决定着办学水平评估的水平和质量，也是对评估组各位督学提出的挑战和考验。所以，每一次的办学水平评估，督学的压力都很大，他们不仅要大量采集信息，而且要运用自己丰富的教育经验和教育智慧，对这些信息进行分析和提炼，不仅要深入教育教学的微环节实地观察和体验，还要及时和学校的管理层、师生、家长以及其他督学沟通情况，实现信息的共享和相互印证，从中得出准确的结论。
当然，问题的提出要讲究科学性和技巧性。对于学校内部管理中的问题，在评估反馈会之前，由组长代表评估组和校长及时沟通，争取达成共识，并确保问题的准确无误，如果校长对评估组提出的问题存在疑义，组长会要求评估组督学继续搜寻证据，验证问题的准确性，并再次和校长沟通。对于涉及上级主管部门的问题，超越了学校的职权范围，由评估组组长在意见反馈会上直接向上级主管部门领导反映；对于学校个别部门或班级存在的非主流问题，由评估组督学直接和学校有关部门沟通，提出整改建议；对于学校存在的一些小问题，不宜写入评估报告，不进行反馈，而是采用问题清单的形式，附在评估报告后面，提供给学校参考。
【点评】“没有问题就没有发展”，“决定我们进步的往往是发现和改进我们的缺点和问题”，“绿色评估”主要通过查摆问题给学校进行一次全方位的体检，通过提出的改进措施来促使学校整改，从而实现健康发展的目的。不仅如此，还促使学校在平时的管理和教育教学中，注重自我查找问题，自我提高改进，真正实现了“在评估中成长，在整改中提高”的目的。
【案例】2013年4月，一所区属小学接受深圳市办学水平评估。根据此次评估的要求，学校必须给评估组提供的资料有两份，一是学校近五年的发展规划，二是学校近一年的自评自诊报告。这所学校的五年发展规划是2010年制定的，目前正在实施，不需准备，而自评自诊报告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和精力。
学校在2013年2月19日接到市督导室的正式评估通知，当天校长就主持召开了行政会议，确定了“学校办学水平评估自评自诊实施方案”，第二天，就召开了全体教职工大会，校长做了自评自诊工作动员，明确了分工，落实了责任。接下来，学校做了大量的工作，一是由下至上，梳理本人或本部门的亮点和成绩、问题和困惑，交上一级部门汇总；二是数据采集，采用纸质问卷的形式对全体教职工、全体学生、大部分家长和社区代表等进行调查，并对问卷进行了整理、汇总、统计，还召开了部分教师、学生、家长的座谈会；三是分析，将以上几个渠道汇总上来的信息进行分析和相互印证，从中发现普遍的问题或带有规律的问题；四是将汇总的亮点和问题提交行政会议讨论，达成一致意见，并对问题的原因进行深入分析，提出自我整改的措施，落实整改时间和具体责任人；五是各相关部门根据讨论结果形成本部门的自评自诊报告，再统一汇总合成学校的自评自诊报告，评估时，交给评估组各位督学审阅。
评估中，评估组对学校的自评自诊工作和自评自诊报告专门进行了评价。评估组认为，学校的自评自诊工作认识到位，过程扎实，符合校情，真正起到了“以评促改”的作用；自评自诊报告文本规范，真实可信，分析透彻，数据翔实，提出的问题和评估组经过调研得出的结论大部分一致；希望学校建立自评自诊的长效机制。
【分析】督导评估的最高境界就是不需要督导评估，真正实现学校的自主发展。深圳市办学水平评估以促进学生的发展为宗旨，以学校内涵发展、自主发展、持续发展的效能为评价核心，尝试建立学校自我诊断与政府督导相结合的，常态化、系统化的督导评估机制，在评估程序和指标体系中，都加入了学校自评自诊的内容。《深圳市义务教育阶段学校办学水平评估实施意见》明确要求：“学校建立并实施年度自评自诊制度，以客观性的信息采集与主观性的自我反思相结合为主要手段，对自身优势和存在不足形成客观、深刻的认识，形成自我改进的策略。督学对学校的自评自诊报告进行核实，对学校的自评方法与结果进行再诊断，并提出改进建议，以促进自评与外评良性互动、互补。”在评估反馈意见中，增加了对学校自评自诊的评价，主要内容有“对学校自评自诊工作的评价”、“对学校自评自诊报告的评价”和“对学校今后开展自评自诊工作的建议”，目的是督促学校充分发挥主体作用，逐步建立和完善年度自评自诊机制，实现“自我规划、自我诊断、自我改进”，具备可持续发展的基本能力。
案例中提到的这所学校，评估组在反馈意见中针对学校的管理、教学和师生发展等提出了8个问题，涉及校园文化、办学特色、教学方式转变、名师培养、教育科研、学生兴趣小组等，而其中有5个问题在学校的自评自诊中已经明确提出。评估组通过分析多方面的大量信息得出的结论和学校自评自诊的结果基本吻合，这说明学校的自评自诊工作认真、扎实、客观，为办学水平评估工作的顺利开展奠定了基础，学校已初步具备自我诊断的能力。
【点评】古人云“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意思是说，要想帮助他人解决难题，还不如传授给他解决难题的方法。教育督导评估也是如此，与其督促学校不断改进工作，促其发展，还不如教给学校自我诊断、自我改进、自我完善的方法，使其具备可持续发展的能力，真正实现学校的自主发展。经过近两年的实践和探索，深圳市义务教育阶段所有公办学校已经基本建立起年度自评自诊和自我整改、提高机制。新学年开学初，对上一学年度的工作进行自评自诊，形成学校自评自诊报告，提出整改措施、时间和具体责任人；学年结束前，对整改措施的落实情况进行自查；督学责任区把帮助学校做好自评自诊工作和整改落实工作做为重要工作内容，加强了平时的巡查；市教育督导室和区教育督导室在每学年初，对学校自评自诊工作和已经参加过办学水平评估的学校整改落实工作进行巡查和抽查。
【案例】2013年6月，一所由原来的“村小”发展起来的学校接受深圳市办学水平评估。这所学校有个很特殊的情况，校长在这个学期结束后即将退休，对校长来说，这次评估是她校长生涯和教育生涯的一个总结，所以校长和学校都很重视这次评估。
正式评估的前一天下午，评估组12位督学到学校集中，分工、培训，之后就召开了评估组和学校管理层的互动交流会，校长先介绍了学校的情况、最得力的几件事情和最希望评估组帮助解决的几个问题，然后，评估组的督学按指标体系提出了几个问题，和学校管理层作了深入的交流。互动会气氛平等、热烈，评估组督学和学校管理层面对面交流，坦诚直率，围绕学校各方面的问题和大家普遍关心的教育问题了解情况、分析原因、探究对策。
正式评估的第一天早晨早操时间，评估组全体成员和师生见面，组长代表评估组发表讲话，告诉老师和孩子们这次评估的目的，要求师生如常进行各项工作、学习与活动，可通过公布的联系方式，随时和评估组联系和反映情况。
评估期间，各指标组要分别访谈学校管理层、级组长、科组长、教师、学生、家长、社区代表以及上一级学校和上级管理部门负责人。第一天上午，评估组组长要访谈校长。下午召开评估组内信息交流、分享互动会，主要是梳理一天采集的信息，分析归纳，得出初步结论。第二天上午，评估组组长代表评估组将头一天得出的初步结论以及佐证资料和校长进行沟通和交流，力争和校长达成共识。意见不一致的观点和材料，组长重新交给指标组，进一步核实或搜集更多的佐证材料。第二天下午评估组内的交流会，反馈意见的主要观点和佐证材料基本确定。第三天上午，评估组组长代表评估组将反馈意见的主要观点和佐证材料和校长进行沟通。
第三天下午，在听完评估组的反馈意见后，校长热泪盈眶，非常感动，她哽咽着说：“由于学校原来是一个村小，我们常常看到的是自己的不足，尽管做了很多的工作，但一直缺乏自信。这次评估，评估组对我们非常尊重，每天都和我进行平等的沟通，征求我的意见，也给予了学校工作充分的肯定，这是对学校莫大的激励和信任，是我们今后前进的动力，同时，也给了我个人很高的评价，我感到由衷的欣慰。评估组提出的问题很中肯，指明了学校下一阶段发展的方向。评估组各位督学高度的敬业精神，感动了所有的老师和我本人，谢谢你们！”
【分析】此次办学水平评估强调督导和被督导双方的平等，只有实现了这种平等，才能发挥督学和学校的最大潜能，才能形成良好的学术氛围，才能增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才能真正实现教育督导的服务和指导职能。
这种平等来自于加强沟通。办学水平评估和以往的等级评估不同，以往的等级评估只注重评估组成员之间的沟通，评估组得出的结论很少和学校沟通，在反馈会之前，这些结论都很保密。而办学水平评估的目的是促进学校的发展，评估组的任务就是和学校一起诊断问题，研究措施，必须得到学校的支持和认可，所以评估组很注重沟通，在案例中看出，评估的结论和佐证材料随时随地都在和学校沟通。
这种平等来自于对学校的尊重。办学水平评估要求评估组不干扰学校正常的秩序，不增加学校的负担，接待从简，体现了教育督导的服务职能，赢得了学校师生的尊重、支持和大力配合。
这种平等来自于尊重事实和数据。办学水平评估要求，最后得出的结论，包括成绩和问题，都必须有充足的事实和确凿的数据来支撑，不能靠评估组成员的主观臆断，反馈报告也不是评估组的闭门造车，而是在分析大量信息的基础上得出的结论。
【点评】现代社会的进步，就是人和人之间从不平等走向平等的过程，是平等逐渐实现的过程。现代学校制度也要求建立新型的政校关系和学校自主发展机制，建立学校、社区、政府的伙伴关系。办学水平评估作为政府部门对学校的一种检查和指导，体现了新的教育思想和督导理念。在新的教育形势下，必须建立一种平等的、相互尊重的政校关系，才能够确立学校的主体地位，促进学校的自主发展，使学校成为真正的法人主体，才能够实现民主、开放、科学地管理学校的目的。
（作者系区督导室专职督学，此文在2012年度深圳市教育督导论文评选活动中获一等奖）
